杨丽娟母女飞赴北京,接受了歌手杨臣刚的资助,将再度前往香港。4月3日下午,杨丽娟在兰州的中川机场等候去北京的航班,在候机的乘客多半坐在椅子上等候时,她却在大厅中央不断踱步,目击者以“趾高气扬”形容她们母女当时的姿态,而一到北京,一下飞机,她们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悲伤。她们已经完全入戏了。其间反差,和此前的媒体报道如出一辙,她一边痛哭流涕,要为父亲了却心愿讨还公道,而在推开媒体为她准备的宾馆房门时,却面色如霜地追问“有没有消毒?”
杨臣刚那边也已入戏,他一边资助,一边却表示会有记者跟随杨氏母女前往香港,目的在于监督她们的花费,而去年痛斥过杨臣刚的姜银,也恰好写了新博客指责杨臣刚的为人。与此同时,又有消息传出,有导演陈天星要拍摄杨丽娟追星悲剧的纪录片,当然,消息背后,铁定附上该导演的简历。形形色色的人登场,个个都已入戏,而搭起这个台子的,与其说是杨丽娟的13年追星,倒不如说是杨父13年的奴隶生活和最后的死亡。
正如潘采夫的《为奴隶的父亲》一文所指出的那样,杨父是这个家庭的奴隶,是这对母女的奴隶,在被她们毫无感情地榨干最后一滴血汗之后,在他再也无力扮演那只予取予求的金鱼之后,他所能选择的只有死亡,但即便是献出了生命,他也不敢对她们有丝毫抱怨,只好把愤恨转移到刘德华身上。但他13年的奴隶生活和最后的死亡,却另有一种价值,他的死,把这个事件推向了一个绝对的高潮,使得杨丽娟母女在一段时间内获得了关注与资助,使得形形色色的人可以闻讯赶来,瓜分最后的一点剩余价值。他的死,是他所能奉献给这对母女的最后一点馈赠。
常有歌颂父爱的文章称“父爱如山”、“父爱如树”,单从杨父的付出来看,他的确是高山、是大树,但他的付出同时也是愚蠢的、令人叹息的,因为寄生在这座山和这棵树上的,是毒树和毒藤,她们对他的剥夺,不是家庭成员的剥夺,而纯粹是奴隶主对奴隶的剥夺,她们在事发后的表演,她们借此获得的福利,是对他用生命换来的剩余价值的最后一次毫无感情的享用,是对他的最后一次剥夺。
我不认为杨丽娟事件有多么复杂,亦不认为她是真正的精神病患者,我只看到人的毒辣,人和人之间的凉薄。杨父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,很快就将消失,而无数的杨父,正在金字塔的底部,以另一种方式被剥夺。 (韩松落)